某史莱姆

偶尔写一点

通往无处之路(4)

第四节

    让我们重新理一理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工作日的上午,你在工作单位门口的工作车辆里利用工作时间狠狠地打了一个盹。你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斜斜地披着一条毛毯,上面有个神秘的白色矩形,就跟你外套上的一样。太好了,你打这个*狠狠的*盹的时候甚至盖着一条工作单位配发的毛毯。好啊,妙啊,妙就妙在维克玛指定会一枪把你的颅骨射个对穿。接着把你的头从脖子上拧下来,裱在框里,最后挂在他的办公室门口。最后指着你的头对你所有的同事说“这就是*准时警探*哈里尔杜博阿最后的下场!”动动脑子哈里,猜猜他会在你的开除通告上写什么?

    [疑神疑鬼]我们这次玩完了,没得跑了。死定了死透了死绝了死爆了!

    [故弄玄虚]看来您最后还是记得自己有早朝要上啊,陛下。

    [通情达理]这次我帮不上忙,你只能靠自己了哈里。

    一种恐怖的惊惧席卷你的肉体,你身上的每一根神经和肌肉都在发抖。付不起房租被扫地出门、再也吃不起烤肉肠和肉丸汤、没钱再去迪斯科舞厅跳舞到凌晨的未来走马灯一样闪过你的眼前。你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力图不发出一点声音,并且尽可能缩成一团,还把头藏在车门背后。就像某种动物,马上要被吃掉的某种动物。

    等等,你好像忘记了一些东西。你的大脑伸完了懒腰,开始以充分休息后得到明显提升的效率进行数据分析和运算。没错,RCM已经被收购了,收购决议还是即刻生效的。棒极了,这整件事在前不久还是让你崩溃进而昏迷的重大打击,如今已经成了你逃脱维克玛制裁的救命法宝。往坏的一方面想,RCM还是被收购了,你再也当不了警探了。但往好了想,今天你可是无比英勇地抗争了维克玛的暴政,甚至保住了你脖子上的那个长了毛的圆球。你几乎就要被这一壮举感动到流泪了。这种宏大的悲壮是如此引人沉醉,以至于你没注意到车窗外的人影——何况你一直缩着脖子低着脑袋。

    “咔”车门开了。你抬起头,看到了一张肤色稍显苍白、留着整齐胡子的脸。一张不爽的脸。

    [逻辑思维]不,那不是不爽的脸。那是让-维克玛,他就长那样。

    [内陆帝国]但某种意义上,你,哈里尔杜博阿,要为他的脸长成这样负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责任。

    “怎么,现在你睡醒了,我们的*抱歉警探*?”维克玛看着依旧蜷缩在毛毯中的你。

    [五感发达]虽然很轻微,但你听到他说完这话后松了口气。

    [同舟共济]尽管他说的话听起来尖酸又讽刺,但你知道他*真心*关心你。一点不比金少。

    “额,抱歉维克玛,我之前不知道怎么就......”

    “你别在这里跟我他妈的‘抱歉’,哈里,你还好吗?”

    “哦。我刚刚在车里睡了一会。所以现在感觉好多了。”

    “那就好。你有没有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

    “我不认为有这种事。”

    “你叫什么?”

    “哈里尔-杜博阿。”

    “你是谁?”

    “RCM41分局重案组双重荣誉警探。”在你说完这句话后,维克玛稍微沉默了一小会。“你的警徽和警枪?”

    “好了,够了,让。你不用每次我晕倒都来这套的,马丁内斯那次是完全是偶发现象。”

    维克玛点了点头。

    “所以你的警徽和警枪?”

    “哈,哈。在马丁内斯的当铺里,我给当了,还拿当掉它们的钱买‘日落龙舌兰’喝光啦。警徽在外套右边内包,警枪在左侧腋下枪套里。真的,让,我现在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也完全没有忘记任何事。”你撒谎了。事实上你完全不记得自己从昏迷中短暂醒来直到打盹之前的任何事。但你大脑中的一部分,不,所有部分都在阻止你想起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你本能地觉得这段历史最好还是就这样被埋没掉为好。

    “我知道金已经问过你这个了,但我要再问一次:你他妈的没有重新开始酗他妈的酒或者嗑那些他妈的垃圾或者一边重新酗他妈的酒一边嗑那些他妈的垃圾吧?”

    不知为何你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样才对,这个用一种别扭又固执的方式关心你的人才是你认识的让-威克玛。在你认识的所有人中,他是骂你最狠毒最不留情面最刻薄的那个人,但也是你认识的唯一一个,一直坚持骂你,在你最糟糕的日子里都没有放弃你的人。局里的其他同事管你们俩叫“老夫妻”不是没有理由的。如果有人骂你一整天,他多半是被你真的惹火了;如果有人骂你一个星期,那他多半是有些偏执症;如果有人骂了你十几年,那他多半是你一辈子的朋友。而让-维克玛,他就是那个有偏执症,被你真的惹火了的一辈子的朋友。搞不好你们真的是“老夫妻”?

    [争强好胜]够了哈里,停止你的秘密地下同性恋想法。立刻,马上。

    “我没有。你知道马丁内斯那次之后我就再也不碰那些狗屎了。况且我跟你保证过。”你直直地看着他蓝色的双眼,平淡又坚定,没有游移,没有躲闪,没有动摇。你甚至能从他的双眼中看到自己的面孔。

     你听到让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你知道吗,如果是两年前你跟我说这些什么东西狗屁‘保证’‘承诺’,我只会当成是什么动物在翻垃圾桶的声音。但考虑到你这么久以来表现出的良好信誉,我相信你,哈里。哈里尔杜博阿,这一直以来你做的很好,我是认真的。比以往都好。你知道,这两年我们分局的重案组也解决了好几个以我的标准来说都堪称离奇的案子,虽然基本上都是用的你那些,用你自己的话讲,‘非常*迪斯科*的必要手段’。”维克玛转身,抄起双手靠在车上,留给你一个侧脸。

    [五感发达]他刚刚......是不是?

    [逻辑思维]要我说,是的。

    [循循善诱]绝对是。

    [见微知著]我都看出来了。

    [疑神疑鬼]我不确定,我只有......八成把握。

    是的。你听出来了。你眼前的这个男人,让-维克玛,正在对着你说好话,他在蹩脚地安慰你。因为他知道你今天晕倒的原因——RCM被收购的噩耗。你感到一种怪异的尴尬和不适应,像是穿反了鞋子或者扣错了扣子。但紧接着这种下意识的尴尬很快就让位于其他情感。那是一种从内向外迅速扩张的温暖的喜悦,以及感到被重视,被尊重的被认同感。或许这就是你决定同酒精和药物说再见的理由?你抛弃了所有的那些垃圾,就是为了今天,为了在这个时候,在这里,重新赢得让的尊重。

    你笑了。一个巨大的笑容在你的脸上爆炸。你感到你的嘴咧地像有一英里那么宽。你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以及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笑。

    维克玛转过头想再看看你的情况,他的视线撞上了你现在摆出的这幅蠢脸,这幅活像是被家长表扬了的小学生的脸。

    他尴尬地沉默了一会,紧接着又别过脸去:“......好了哈里,我知道平时我都不说这种话的。你也知道我不是这种类型。我只是想说......这两年你真的干得很棒。你是我认识的警探里最他妈无厘头,也是最他妈有天赋的那个。”好吧,现在他又开始感觉尴尬了。不得不说,有时候你确实会觉得其实维克玛在自己努力表现出的那副严肃面孔之下,有着一个其实相当可爱的性格。

    [疑神疑鬼]所以你们确实不是“老夫妻”?

    [逻辑思维]不是。他们是“异性恋的生活伴侣”。

    [能说会道]你是不是想说“铁哥们”?

    “谢谢你,让。”你傻笑着说。

    维克玛清了清嗓子,很明显他现在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你这时才注意到他没有穿着RCM配发的标准警官外套,只是穿着一件普通的长袖白衬衫,甚至没有打领带。

    你从毛毯里伸出手指了指他的着装:“所以你现在是打算跟我一样当个迪斯科警察了吗?先说好,我才是迪斯科球和麦克风的主宰,那个唯一的永恒天王巨星。”

    “哈,哈,哈。真好笑。”

    “所以你的外套怎么了?”

    “我把它弄坏了,行了吧。之前......的时候,我把扣子扯坏了。”

    [同舟共济]他听到RCM被收购的消息的时候。

    [通情达理]噢,听起来现在这里有人需要安慰和鼓励。想点好听的说,哈里。

    “你知道,我在经历这种糟糕事情的时候会选择睡一会。我让点位置给你?”你掀开毯子的一角,用手指着你挪动身体让出来的地方。你看到维克玛的脸显著变长了。呼,这才是你熟知的老让,永远摆着一副臭脸,真是令人安心。

    维克玛深吸一口气,走近你身前,毫不留情地抽走了你身上的毯子,随后把它边角对齐折了起来搭在胳膊上。不知为何你觉得现在他看上去像是某种男仆,或者管家?这一刻他就像是某种“让-塞巴斯蒂安-维克玛”。如果你在某个平行宇宙里真的是一个富有到能扭曲光线的富豪,你说不定真的会用尽手段让这件事发生?

    “联盟*施舍*了我们一天时间来收拾遗留在单位的个人物品。所以你到底要不要上楼看看你那个垃圾堆里的烂货里面有没有你还想要的。我个人是很乐意看到你那些烂货被倒进焚烧炉里的。”维克玛用一种笃定的语气说出这番残酷的话语。他知道你一定不乐意。

    下一秒,你从汽车后座上弹射起飞。是时候据理力争,让维克玛看看你不是好惹的。

    “首先,那里不是垃圾堆。因为自从我回来上班第一天我就主动地*亲自*把我的办公桌收拾得干干净净。”不,你没有,是金*逼你*收拾的。因为那也将是他的办公桌。而且事实上你只做了不到一半的工作,剩下的部分都是我们忠实的老金做的。所以在平行宇宙里,是不是你其实也该把金雇来?

    “其次,我的*精选迪斯科藏品*绝对不是烂货。不,不是,绝对不是。”是,是的,它们就是。你那堆烂货有三分之二都是你从马丁内斯淘来——或者说捡来——的天知道多少手的废品和废衣物。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你不但热衷于收集这些东西,你甚至愿意为它们花钱。要不是金和维克玛那次用绝然的毅力对你强制执行了*必要手段*,你甚至会把自己回来上班后领到的第一个月的工资花在当铺里的一个莫名其妙的路灯上,仅仅因为你*很想要它*。

    维克玛转过身去,走向分局大厅,留给你一个无情的背影。他没有搭着毛毯的手比成了一张嘴巴的样子,在你面前开开合合。

    “真好笑,让。”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上楼看看?”

    “......这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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